大年三十,也是紧张的一天。天没亮,就要把早就备好的猪头煮熟,摆在堂屋的供桌上,l加上水酒、贡品,点上香烛,放一卦鞭炮。一是祭先祖,二是敬家神。作为山村里的孩子,读鲁迅的《祝福》的时候,丝毫没有违和感。也特别能理解祥林嫂未获得资格上菜时心里的沮丧。鞭炮的香烟散尽,有的还要去当地土地庙礼拜一番,为自己和家人祈福,祈求家里出入平安,六畜兴旺。
除了在堂屋里祭祖之外,“送亮”是最为庄重的时刻。当家人带着所有男丁,提着香蜡爆竹,一个一个坟头的上香跪拜。平民百姓家的祖坟,往往没有能力规划,先人去世后东一处西一处的,就一时方便,葬在附件的山上,也给后人凭吊祭扫增加了一些麻烦。不过,正如清明扫墓一样,去给地下的先祖们去拜年,大家的心情一般都不会沉重,反而有些轻快。特别是如儿子一样在城里出生成长的后人,所谓祖坟,只不过一个传统仪式的象征物而已。
农村过年还有最开心的应该是团年饭了。尽管如今有时候吃成了负担,但团年饭是不能缺席的。听父亲说,爷爷在的时候,哪怕是还没有“开五荤”的孩子,也要抱到桌旁来,以示家里大团圆,一个都不能少。一家子挤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欢乐祥和。团年饭是所有中国人的心中的挥之不去的情节。不论多远,不论多忙,都要赶回家来过年,都要跟家里人一起吃团年饭。这也是后来每逢春运,一票难求的根本原因。
在我们村,吃团年饭的时间并不统一,有的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开吃,有的是中午,还有的是晚餐。我问老人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异,老人说,是根据先祖最初迁移到现在的住地时,到达的先后顺序来的。比如,我们家就是傍晚时分吃团年饭,就是因为我的先祖当年是傍晚时到达这个山村的。一家一户,代代相传,便约定俗成了。
如果在村民家吃团年饭的时候撞了进去,主家会热情地拉你入席。图个添丁加口的吉利。我小时不懂这个,被邻居家的伯伯拉到桌边跟着吃饭,感到特别不自在,好像是做了什么错事,忐忑了好大一会才敢跟家里人说。没想到爸爸妈妈不仅没有责备我,反而表扬我说吃得对。
吃过团年饭,就是“守岁”。我们山里有句俗话,“三十夜的火,十五夜的灯”。除夕夜的火塘里一定要烧得旺旺的。除了淘气的孩子和厨房忙碌的主妇之外,一家子都围坐在火塘边,把一年来的付出与收获、新一年的努力和希望,连同千百年的传统、传说,伴着香烟、糖点和茶水,一一话叙。
这样的时光,往往过得很快,家常白话还没有扯尽兴,远处便传来了鞭炮声,山里人称为“出信”的辞岁活动开始了。先是远远的一处两处,瞬间便近了起来,由清脆的一声声很快就变成煮粥一般的混钝响,听不出从哪里来了。而这个时候,当家的便从神堂下提出早已备好长卷鞭炮,在自家的禾场里燃放起来。那时没有现在的礼花这样惊艳,但就是这一长串的小鞭炮也寄寓着大人的美好希望,如果一挂鞭一次炸完,不停不剩,就寓示着来年一切顺利;反之,如果中途炸断,则主人家心里多多少少总会有些不快。
按传统计时方法,出信的时候也就交了“子时”,除夕已除,真正辞旧迎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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