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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昔日故乡秋

来源:礼花 时间:2023/1/8

王胜波

家乡莱阳地处胶东腹地,地形多丘陵,然而我村芦儿港却与周边二十多个村庄,构成一块平原区域。村西是一望无边的绵绵梨林,其它方位则是一马平川的原野,是家乡的粮仓。

十年前秋季的一天,我来到村里老家,午后漫步村外,只见田野一片郁郁葱葱,清一色的是快要成熟了的玉米。当时我忆起更早些年前的秋天,家乡的田野里生长着品种众多的农作物,大地展现出多姿多彩的风貌,而相比之下眼前的田野景貌,未免有些单调乏味,不由心生一丝怅然若失之感。从那时至今十年里,客居他乡的我再未曾领略过家乡原野风光。

今年春天堂弟自家乡来看望我,闲谈中我回忆起十年前在野外的那次所见所思,堂弟说你现在再回家看看,田野里连小麦、玉来都看不到了,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告诉我,乡亲们尝试栽植梨树比起种庄稼收益高,便家家户户都把粮田改成新品种梨园了,哪儿还有种粮的?现在人们都是到超市买面粉吃。我听后叹息一声,感慨不已,心中更生发出对昔日家乡的秋的怀念。

秋天,象征着成熟,意味着丰收。家乡的秋天,是多姿多彩的季节,是乡亲们兑现美好生活愿望、收获丰收硕果喜悦的季节,也是乡亲们一年中最为辛苦劳累的季节。

秋天家乡的原野欣欣向荣,生机盎然,展示着斑斓缤纷、丰姿多彩的壮阔和瑰丽。

绿色是家乡的底色,在色彩纷繁的秋季里,绿色更成为家乡色彩的主基调,秋天的田野和梨园像绿色屏障,环绕围护着村庄。

那些年,土地是由生产队组织农民集体耕种收获,对农作物是多种经营,其中以玉米为主,种植面积约占粮田的三分之二。

秋日,走在田间路上,只见一片片玉米一望无际,秋风吹过,玉米棵子起伏摇动,犹如波浪涌动的绿色海洋,在希望的田野上,形成辽阔无垠的青纱帐。玉米长得一人多高,骨节如竹,秸秆笔挺翠绿。玉米碧绿叶子上托着的露珠,在初升太阳照射下,闪着晶莹的光亮。玉米秆顶白黄色的穗头在风中摇曳婆娑。秆子腰间挺着的玉米棒长得如大牛角般,顶端吐出花红丝线般的穗缨。

繁茂的高粱地,把一片碧绿铺向大地。那一株株高粱秸秆细高劲挺,俊秀高拔,气质超群,伸展着坚硬的叶子,风吹来,叶子互相撞击摩擦,发出阵阵的沙沙声。高粱穗被秋风染成了红色,像是高高地举着红色的火炬,一串串籽粒饱满的穗头从空中垂下,压弯了细细的枝头。在朝阳和晚霞映照下,高粱穗头熠熠发光,高粱田上空犹如燃起灼灼红焰,烧红了半边天。

秋天成熟的谷子的颜色,不同于高身量的玉米、高粱的绿,谷子为大地点缀上一抹金黄,谷田里谷浪随风涌动,一片金灿灿、黄澄澄,籽粒密聚而饱满的谷穗,沉甸甸地把秸秆压弯了腰,像是在向辛勤劳作的人们微笑鞠躬。

秋熟的米类作物还有黍子。黍子去壳之后的籽粒叫大黄米,有糯性黏性,味道香甜,可用于包粽子、熬粥、做米糕、酿酒,用途极广。由于黍子籽粒香甜多汁,麻雀很爱啄食,农民只好用草扎作假人,竖立于黍田间,但也难以阻止麻雀的糟蹋,因此生产队种植黍子面积很小。成熟的黍田颇为壮观,临近秋分时节,一片黍子一片金黄,黍穗长而散,沉而下垂,状若礼花,纷繁披离。风吹过,飒飒一片声响,那一种风姿绰约,别有一番韵味。

秋天,成片大豆的叶子黄绿相间,在太阳照射和秋风吹抚下,泛起黄灿灿、绿蔚蔚的光波。豆秆上长着密集而饱满的豆荚,豆荚内憩息着一粒粒圆滚滚金豆船的豆粒,金风摇动豆荚,发出哗啦啦的欢笑声。

每年家乡种植地瓜(红薯)并不多,但有限面积的地瓜田,于秋天也呈现出别样的雅致风韵。地瓜田里,纵横交错相互缠绕扭结的地瓜藤展叶攀蔓,犹如绿缨长鞭,好似沿墙肆意攀爬的爬山虎,绿油油的一片,把地面遮盖得严严实实。浓绿的叶丛中,点缀着朵朵喇叭状的黄蕊粉瓣的地瓜花。扒开墨绿的叶子,能看到暗红的藤蔓下,田垅的泥土裂开道道缝隙,那是被将要成熟的地瓜拱动形成的,想象得出,埋在土里的定是团团聚拢、或长或圆、红扑扑的喜人硕果。

秋天家乡田野的农作物,堪称高低不凡,错落有致,那高高挺立的是高粱、玉米,低矮的是地瓜、花生、大豆,身材适中的是谷子、黍子。它们犹如高低有序的音符,为田野大地奏响了旋律优美的丰收之歌。农作物色彩各异,或碧绿,或青葱,或金黄,它们叠翠流金,多姿多彩,把大地妆扮得斑斓缤纷,葳蕤锦绣。

家乡秋天的原野,既具华丽豪放的旷野壮美,又兼旖旎婉约的田园风光,置身其间,令人心旷神怡,为之陶醉。

我村芦儿港坐落于五龙河畔,有着四百多年历史的二千多亩梨树,种植在千百年来五龙河淤积起的油沙土中。得天独厚的土壤条件,使我村出产的莱阳梨皮薄核小,果肉细软多汁,甘甜如饴,是梨中上品而闻名遐迩,“芦儿港的梨”成为最好莱阳梨的代名词。

中秋时节,走近梨园,浓郁的带有甜味的梨香就会扑鼻而来,嗅之令人神清气爽。走进一望无际的梨园,犹如走进绿色的海,其时梨叶仍然葱茏碧绿。一棵棵枝叶繁茂的梨树上,累累梨果挂满枝头,梨子状如小葫芦,足有成年人拳头大,有些柔软枝条被梨子压弯了腰,更多的梨趴在浓密的叶丛中,在沙沙响的风中时隐时现,彷佛在羞涩地向人们透露笑脸。梨树下的沙地上,晾晒着一排排刚刨下的花生,远远望去,白花花一片。

或许是因了广袤田野的植被对尘埃的覆盖和对空气的净化,秋天家乡的天空也格外的瑰丽。辽阔明净的天空一碧如洗,朵朵棉絮般的白云悠闲地漂浮,不断地变幻着,映现出不同的形状姿态和不同的美丽。有时天空会飞过一队大雁,在头雁带领下,呈人字形排开,雁们发出高亢唳鸣,扇动着沉稳的翅膀,奋力飞翔。在蓝天白云的映衬和明亮柔和阳光的照耀下,大地更加绚丽,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秋天的夜晚是美妙的。秋夜天阔气清,繁星灿烂,一弯钩月静悬高空,清冷的月光星辉洒向原野。茂密无边、幽黯莫测的庄稼地里,此起彼伏地响着蛐蛐、蝈蝈、秋娘、蝼蛄等秋虫的鸣叫声,那声调或简洁短促,或舒曼悠长,或明快激越,或婉转轻柔,或高亢嘹亮,或浅吟低唱,不同的音色交织在一起,演奏出大自然美妙的夜曲。

秋天意味着成熟,是丰收的季节,也是乡亲们充满喜悦和期待的季节。眼望丰收在望的田野、梨园,人们黝黑的脸上写满笑意,心里充满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和憧憬。粮食丰收了,交齐公粮留足集体积累后,每人保证能分得四百余斤口粮(包括夏季分得的小麦),衣食温饱可望无忧,人们心里踏实了。大梨也是丰产年,能卖出好价钱,生产队的年终决算分配有了保证,于是人们划算着自家能分到多少钱和钱要派上的用场,有人在计划为家人添加新衣,有人在打算为快要娶媳妇的儿子盖新房,有人在考虑为将要出嫁的女儿添置嫁妆……

秋天收获丰收成果,播种来年希望,是乡亲们格外辛苦繁忙的季节。白露节气过后,天渐渐变凉,大地多了金黄色,庄稼日渐成熟。俗话说“三春不如一秋忙”,熟了的庄稼不等人,若不及时收获,会造成损失,所以要抢收;收完庄稼跟着就是“秋分前后正适宜”的种麦时节,为不误农时,要抢种。我村比起别的村还多了一项忙秋内容,就是要采摘和运销成熟了的菜阳梨,乡亲们既要忙粮田,还要忙果园,在整个秋季活儿格外繁重。

那时农村缺乏农业机械,对庄稼的收割、运送、加工脱粒及耕耘播种,全靠人力和牲畜,因此农民很辛苦劳累。

收获和耕种开始了,田野、梨园、场院、道路上到处是人们忙碌的身影,大地热烈了,沸腾了。

为趁凉快,天刚放亮人们就干活了,玉米地里响起“噼啪噼啪”的掰玉米棒声,还有“喀嚓喀嚓”的砍玉米秆声,冷凉的晨露打湿了人们的衣裤、鞋子;仍有余威的秋老虎,使人浑身淌着汗水,玉米叶子给人的脸面和胳膊划出道道红痕。

割下的玉米秆捆好把拖到地头,一部分留给饲养室作牲畜饲料,一部分分给社员做烧饭燃料。

生产队的马车和小车队的架子车,这时来回都有活,从村中把种小麦的基肥运到田间,回程再把玉米棒或其它农作物运回村里的场院里。

村边的场院一片忙碌景象。在场院干活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男女乡亲,有人在扒玉米棒;有人在抡动连枷或木棍拍打豆秆打出豆粒;有人驾驭着毛驴碾谷子;毛驴被黑布蒙面遮住眼睛,拉着套在身上的碌碡,在摊开的谷穗上转圈奔跑;有人在用木锨摊晒粮食。在明媚温和的秋阳照耀下,场院内呈现出缤纷色彩:被剥去皮的玉米棒泛着红、黄、白色相间的玛瑙般玉辉,豆粒金灿灿,高粱穗子红艳艳,谷子、黍子黄澄澄……扒玉米皮的“嚓嚓”声、连枷和木棍打豆秆的“啪啪”声、碌碡转动的“吱呀”声、木锨翻动粮食的“霍霍”声响成一片,合奏出秋收的交响曲。秋天收获中的场院,真是有声有色。

在郁郁葱葱的梨园的梨树丛中,到处可见人们勤劳的身影,正在忙着采摘成熟的大梨。果园队的社员大多是青壮劳力,他们三四人一组,围着一棵棵长舒枝干的梨树,有的绕树采摘伸手可及的梨,有的登上木梯采摘树上高处的梨,然后把下树的梨抬到包装场上集中。那时很少有人到梨园买梨,果园队利用晚上加班加点,把白天摘下的梨选等级装筐,以便在次日运往四里外的火车站货场,销往祖国的四面八方。夜里,在汽灯、桅灯(后来有了电灯)的照耀下,人们灵巧敏捷地把一颗颗翠绿橙黄的梨子包上包装纸,规整地装入衬着蒲包的筐中,再称重封筐。场上不时地发出青年男女社员的欢声笑语,飘荡在弥漫着浓郁梨香的夜空。

收割完了庄稼,大地脱去绿衣金装,原野变得宽大广阔一览无余,紧跟着进入种植小麦时节。没有农机作业,依然是由人控驭牲畜操作,在田野里劳作的牲畜有牛、马、驴、骡,根据牲畜不同的力道和性情,为它们选择或拉犁或拉耙或拉耧不同的活计。

耕种的顺序首先是耕地,也称犁地,用的是农具厂制作的全铁件犁具,掌犁具的是生产队中最好的庄稼把式,牛马骡都能拉犁,但一般是用牛多,因为牛的耐力强,劲大且不尥蹶子。牛拉上犁具,在掌犁人的吆喝声中耕起地来。犁铧劐起的土块波浪翻滚般地翻腾着,田地敞开深褐色胸怀,散发出特有的潮湿馨香气息。

刚耕完的地坑洼不平,只有整平才能播种,这就需要耙地,把犁翻过的地里的土块打碎整平,便于播种。耙地用的耙是一个装有许多耙齿的木制农具,虽然牛马也能拉耙,但一般用骡子拉的多,因为骡子既有牛的劲头儿,又有马的灵活性。耙地时,掌耙人站在耙框木上,一边扯动缰绳控驭拉耙的牲畜,一边晃动身子,使耙齿荡碎土块,抚平坑洼。

平整后的土地上,众多劳力分段定位又相互街接,用大镢拼构出一条条笔直的畦梗,把偌大的田地规划出一个个宽度一致的麦畦。

播种麦种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用装有小型犁铧的木制耕具,由牲畜一般是用毛驴拉着,在麦畦里劐出七、八厘米深的浅沟,后边跟的人向沟内撒上麦种,再由人用小镢将沟摊平。另一种方法是用耧播种。耧是传统农具,古时人们就用耧播种,其除去耧脚是铁制,其余全为木制。耧由耧斗、耧腿、楼脚、耧杆、耧扶手、耧拖板等组成。耧斗为方形,上宽下窄,逐渐收缩,分为两格,顶部大格盛种子,底部小格用于种子的输送,种子由耧斗的小格向下通过中空的耧腿进入耧脚后边的孔道,把种子播入经耧脚划开的浅沟里。在播种时,将牲畜套进耧杆由人牵着拉耧,后面一人扶着耧扶手匀速笔直前进,种子就不断播种在田里。耧可以同时完成划沟和播种的工序,是效率颇高的农具。

据说耧有二脚、三脚、甚至更多脚的,我看到当年家乡全是二脚耧。为使麦种顺畅播下,要求扶耧人要不断左右晃耧,晃耧是门技术活,不是所有人都能晃得来,一定要老庄稼把式才能扶耧晃耧,记得我们队总是由两位我叫大爷的五十余岁老农扶耧,我为他俩都牵过牲口。

耧被晃动时,耧斗不时会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有次我在牵引拉耧毛驴时,问扶耧的大爷“耧斗为什么要响?”大爷告诉我,耧斗底部小格里有“耧蛋”,耧蛋上有根细铁棍,伸在耧斗眼里,随着耧身晃动,细铁棍也随着耧蛋而晃动,这样可以使麦种均匀播下,也能防止耧眼堵塞而空走路不下种。耧蛋晃动会碰撞耧斗木板而发出响声。我听后明白了,心想怪不得有句形容耧的顺口溜说道:“棍儿拨拉蛋儿响,两只小脚往前攮”。

秋天广袤的田野里,在人们吆喝牲口的口令声,和耧斗发出的清脆响声中,播种下金色的麦种,也播种下乡亲们对来年美好的希望。用不了多久,田野里就会生长出绿油油的麦苗。

时光飞逝,沧桑巨变。再也看不到几十年前故乡秋天的那种景致和忙碌了,但是,往年故乡秋天的那底色,那况味,那声韵却深深地融入我的血脉,永久地鲜活在我的脑海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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