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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致那个夏天繁星入我怀

来源:礼花 时间:202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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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南秋编辑:秦三岁运营:阿噫

图:Fyun(原创图片已授权请勿转载)

1.

“年7月5日晴

忌出门,忌查中考志愿;宜喝奶茶,全糖加冰。”

南城的夏天一向是闷热的,蝉声与空调的嗡鸣在窗外肆意的吵闹,深棕色的木质地板被阳光灼得发暖。

我刚刚睡醒,脑袋却还像是被摇晃的汽水一样胀得发痛,头发也没仔细打理,只是乱糟糟的绑成一团。

我打了个哈欠,踩着冰凉的地板摇摇晃晃的走至冰箱前想拿罐冰可乐。手一伸,没摸到把手也没摸到冰箱的外壳——触感有点像纸。

我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凑着看是什么。刚看清几个字,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

嘲笑双胞胎弟弟的意识占满了整个脑袋,眼疾手快的揪下那张鹅黄色的便利贴,后退了几步逃离随时会被恼羞成怒的他丢过来的抱枕的“狙击”范围,开口就是对着倒着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的于光的嘲讽。

“啧啧啧,第一次见你写这种小女生式的便利贴啊,还跟那什么韩剧女主角一样贴在冰箱上?哎让我看看……喝全糖加冰的奶茶,啧啧啧,真不怕你这小身板横向发展啊?”

“什么?”于光的眼睛还没从手机上移开,像条在砧板上扑腾的鱼一样困难的仰了下头,手指在屏幕上跳跃,速度极快的发着消息,好像还没意识到我说了啥,眼睛略过了一下我的指尖又定住。

他那双跟我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睁大了,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也没管正在打的游戏了,龇牙咧嘴向我扑来:“于夏,你可别得寸进尺啊!”“诶~于光,你就这样对待你亲生姐姐的吗?太令人失望了……”

我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四处逃窜,见他还没追上甚至还弯起食指从眼下刮过装作抹泪,气得他抄起抱枕就砸了过来:“于夏你看你像个姐姐吗!”“哎呦于光,说归说啊别乱砸,哎呦小心我的相机!”“那你给我站住啊!”

最后演了一出“秦王绕柱”的我们被响起的电话铃声分开了,于光喘了口气,白了我一眼接了“喂?”“小光?爸爸妈妈听说三中的录取分数线下来啦,你和你姐姐肯定能上!”电话开着免提,那头的女声带着笑意,隐隐约约还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真的?”于光扬起了眉毛:“妈妈,我和于夏考的这么好,您还记得咱们的约定吗?”

“当然记得咯,想回老家住一个月嘛,明天就去?”

“真的?谢谢妈妈!”于光美滋滋的挂了电话,扭头和竖着耳朵在一旁偷听的我对视了一下,刚才的事儿瞬间飞出了我的脑海,笑嘻嘻的和他击了个掌。

2.

“年7月6日多云转晴

西北风,宜出游,划船观星。”

老家是南城的附属小镇,跟已经步上一线城市的南城不同,它仍然属于农村,是地地道道的江南水乡。

虽然是南城的附属小镇,但是距离我们家很远,走高速也得要一个小时。我和于光一大早就被父母揪起来洗漱,还迷糊着呢就被塞进了后座。

上了高速缴了费,鸦青色的山丘近了又远去,直到穿过了隧道才算是接近了小镇。我们俩此时已经清醒了,他凑着脑袋跟我说飞驰而过的车的型号,我却只顾着瞧着远处的景色,尝试着用手指将所有的美好框住。

车速渐渐的慢下来了,驶过了两片荷塘,最终停在了镇中公共停车的空地。本就活泼好动的于光可算是解放了,车子刚停稳就开了车门窜了出去,拐了两个弯就不见踪影了,我跟着跑了两步又扭头问了一下爸妈需不需要我帮忙,两个大人笑骂了句“于光那个小没良心的”,便撵我走让我跟紧于光,我耸耸肩,随手拖了个行李箱跟上了于光。

于光一溜烟跑到了奶奶家,我看到他时他就像大龄留守儿童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敲着门,边敲边喊着奶奶。

老旧的木门发出了吱呀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唤道:“诶呀,是夏夏和小光?”我和于光一左一右的扑了过去搀着老人,奶奶穿着藏蓝色裙装,笑眯眯的将手上挎着的篮子递给了两手空空的于光:“就知道你们这个点儿来,哎呀,来吃莲蓬,芯儿一点也不苦。”

“谢谢奶奶!”于光丝毫不客气,端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一个一个剥着莲子,过了会看见父母将行李都搬来了,又笑嘻嘻递过去一把剥好的,美名其曰给爸爸妈妈的辛苦费,我白了他一眼,没有拆台。

爸爸妈妈将我俩安顿好,又拉着于奶奶唠了会家常,最后又对我和于光反复叮嘱要听奶奶话,最后才恋恋不舍的开车回城里,继续日复一日的工作。

我们从小就在这片儿长大,虽然因为父母工作原因搬了家,可这每个小巷都刻在我最深处的记忆里,时光也无法抹去。

夏风飒飒的掩盖了离去的脚步声,在这一片沉默之下,门外却响起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于阿婆在吗?”有点耳熟,却因为嗓音尚在变声期无法辨认。

下一刻,那少年进来了;先闯入眼中的是他那双黑色的眸子,然后是还带着肉感却已被瘦削的下颌勾出形状的脸颊,整个人又高又白,眉眼如清泉般透彻;鹤骨松姿,不过如此。我一瞬间竟然想不起来他是谁,直到于光高高兴兴的跑了过去勾住了他的脖子喊了一声:“哟,阿慕!”

哦,阿慕,这个人原来是秦慕白呀。

秦慕白这人跟我们兄妹俩可谓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正正经经的青梅竹马。他是个早产儿,心脏不好,但是脑子转得快,人也机灵,从小到大向来是他指哪我们两人打哪。

秦慕白愣了一下,随即那双漂亮的眸子弯了起来,装模作样白了于光一眼,将手上的箩筐递给了于奶奶:“阿婆,这是送给你家的韭菜。”

“诶,好孩子,我家萝卜苗长出来了,你拔点回家用盐腌制一下炒给你奶奶尝尝,可好吃哩!”“那就谢谢婆婆了。”秦慕白说完,于奶奶便推了一把我的肩:“去,夏夏,帮帮阿慕啊——”

秦慕白眨眨眼,顺手揽了于光笑着说道:“那阿婆,今天您可得把于夏于光借我一天咯?”于奶奶笑得说不出话,只是挥挥手让三人赶紧走。

于是秦慕白又揽过我的肩,走到院子里的小菜园里开始干活。我接连换了几个姿势,耐不住性子用手肘戳了他一下:“哎阿慕,下午有没有事儿啊,一起去钓鱼?”

秦慕白扭头没理我,笑嘻嘻的声音却钻进我的耳朵里:“你呀,去城里读了三年书怎么还没学会女孩子的温柔啊?谁见到了年未见的竹马第一句话是去钓鱼的?”

我没忍住又戳了他一下:“喂,好好说话,别人身攻击啊!”秦慕白没憋住笑了出来:“好吧,那我舍时间陪美人,老地方?”

三个人干活的效率很高,一个小时不仅把一切的活儿干完了还跑去仓库翻出了幼时动手做的简陋鱼竿,于光乐颠颠的提着小桶带着我们出门。

木板铺成的小路在脚下嘎吱作响,河里的鱼儿翻着雪白的浪花,知了仍然在不知道的地方嚷着,于光拿草叶搔着我的脸颊,我气得追着他跑,最终我们扑倒在草地上翻了个身,阳光穿过头顶的柳枝似乎迷住了眼睛,暑气在这儿退散了,鼻尖只有草木香和淡淡的土腥味。

鱼竿被我们丢在一旁,有没有钓到鱼似乎也不重要了,只是将三年的生活娓娓道来,将过去的记忆添上对方的颜色。

农村的夜晚来得很快,下午四点便有人家冒起了炊烟。我们互相看了一眼,看着空空的水桶沉默了一会,异口同声道:“我不小心睡了一觉。”又是沉默,最终都没忍住笑意,笑声随霞云飘荡在天际。

秦慕白和我们实在是太久没有一起玩耍了,吃过晚饭后约着散步消食,散着散着又借了隔壁阿伯的船去河里找野菱角。

船桨吱呀吱呀慢悠悠的晃着,浮萍被涟漪劈碎随着水波翻腾,蛙鸣蝉声此起彼伏宛如歌唱夏夜,月亮将自己揉成细沙撒在河里,我将手伸向水中贪那一抹凉意,鼓着腮帮子嚼着清甜的菱角侧头去看认认真真用网兜捞菱角的秦慕白。

鬼使神差的,我悄悄举起了手机,咔嚓,画面中的他披着星光,似乎在捕捞坠于河中的星子,也像是在拘那满河清辉。一句诗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满船清梦压星河。

这就是我所遥望的星星。

3.

“年9月1日晴

羽毛渐丰的幼鸟终将展翅。”

暑假过的实在是快,早在几天前,黑了一个色号的我和于光就被父母接回家,我无所事事的待在家里,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窗外的树上筑窝的麻雀喂养着它的孩子,就这么看了一周才到开学日。

叽叽喳喳的嚷声还在心里闹着,我愁着小鸟什么时候会飞,心不在焉的拉着弟弟去看分班表,第一眼就看到排在第一行的秦慕白。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比如我和于光都在二班,再比如,秦慕白就在隔壁一班。

新同学之间熟起来很简单,不过是帮忙搬一下书,或者递一下东西,曾被称为“交朋友小能手”的我已经在好几位同学面前混了个脸熟,有一个名字叫做朝阮的最为热心,她的眼睛很大很圆,笑起来也很甜。

开学真的很忙,被分去搬书的我为了提高效率低着头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将怀中练习册放到讲台上之后又数了一下,似乎还缺一门课的课本,朝四周望了望没有人闲着,又看了一眼跑来跑去帮忙擦窗户的于光,最后还是转身下楼去学务处搬书。

这么大的校园,这么多转角,哪成想我就这么巧撞上了秦慕白。书本撞上了手臂,虽然没有人仰马翻,却也让我龇牙咧嘴的嚎疼。

虽说只是意外,但毕竟我受了伤,秦慕白手忙脚乱,最后只能伸着脑袋眼巴巴的看着我:“对不起啊……”

我吸了口气揉了揉疼得发麻的小臂,哼了一声:“秦大少爷,这种粗活还是让我来吧,瞧你,汗都出来了,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身体多弱啦?”

我占着理儿,理直气壮的开口训他,下意识伸手想接过他手中的课本,他却往后退了一步护住怀里的书,忍不住嘀咕:“也没弱到连书都搬不动啊……”“是是是,但是再撞到人怎么办?”

“呃……”秦慕白没话可说了,只是垂着眼分了一半的书给我。

我实在是迟钝,在说出第十句问句没有得到回复时,终于意识到气氛的僵硬。我略微走快了半步,侧着身子歪头着看他:“怎么,生气啦,觉得我好烦?”“没有,”秦慕白闷闷不乐:“只是觉得你想得太多了。”

“我那是担心你哦?”我反驳道。“我知道,”他突然停下了脚步,那双漂亮的眸子印着洁白的云又入了我的眼,他的脸庞突然被夏风柔和了,眉间乌云散去,低声道:“可是,某些时候我也想和你一起,自己去飞。”

我模糊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风声远去,心跳掩盖了背景的嘈杂,震如擂鼓。

4.

“年12月24日雨夹雪

平安夜,学校苹果十元一个,黑店!”

这几年突然流行起过圣诞节,虽然没有假期,但是身为学生的我们对于圣诞节仍然抱有很大的热情——即使这段时间里学校各种礼物的价格大幅度上涨,苹果尤甚,但谁会在乎呢?我们只想要拥有一份仪式感。

于光不爱吃苹果,但他昨晚跑来跑去在袋子里挑着最好看的苹果,甚至还向我要了截缎带——极其直男的系了个单边蝴蝶结。

一大早就看到就看到那个绑得极丑的苹果的我忍不住笑出声:“诶呀,我们的小光有喜欢的姑娘啦?”“什么喜欢的姑娘?”于光看起来比发出疑问的我还要疑惑:“哪来的姑娘?”

“你这个苹果不是送给小姑娘的?”“不是啊,你知道的嘛,就是隔壁那栋楼的杜赴许,他是我朋友。人看着挺高,但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轻,我一只手就能提起他;之前不是学过嘛,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为了增强体质当然得送他一个最好的苹果咯!”“那蝴蝶结……”

“当然是顺应节日啦,增加点节日气氛!”于光理直气壮的说着,顺手将苹果塞到了书包里。我瞄了一眼水果店送的礼物盒,偷笑着没说话。不过说到朋友……我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双圆圆的小鹿眼,想了想便也从便利袋里拿了一个苹果装进书包里。

我们走时天还没亮,阴沉沉的,临走前我看了一眼天气预报,说是今天有雨夹雪,连忙唤住迈出门的弟弟带上伞,果不其然,到了学校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

高一的课程不算紧张,班主任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人,被唠叨了半天后终于挥挥手取消晚自习的课,听到男孩儿们的欢呼声又嘱咐他们安静些别吵到学姐学长。

几个月前收的班费还剩很多,几个班委讨论了一翻打算在教室里放电影吃零食,身为体育委员的于光自告奋勇去买零食,随手揽了两个少年一起出了教室。

除了购买零食似乎也没什么准备工作了,只有几个活泼的男孩女孩凑在电脑前选电影,我实在不想凑热闹,于是翻出了书包夹层里的一把糖果,揣进口袋出了教室倚在一班后门口。

一班的气氛也格外欢乐,秦慕白和几个男生笑嘻嘻的搬着桌椅将教室中间空了出来,我朝秦慕白招了招手,秦慕白好像看到我了,我连忙挤了挤眼睛让他过来,他插着口袋向我走来,倚着门框问我:“怎么了?”

“你们这是要干嘛啊?”“搞晚会咯,”他耸耸肩:“班主任说正好下周元旦,连着元旦晚会一起办。”“咦,那表演怎么办?”“他说让我们自己折腾,会唱歌的唱歌会跳舞的跳舞,怎么样都行,就是别吵到学长学姐们。”我学着他的样子也耸了一下肩:“我们班主任也这么说。”秦慕白笑了一声,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却被人喊了一声名字。

“找你?”我歪头看他。“是……”他挠挠头笑了一下:“我跟朋友有个合唱节目来着,估计是想叫我去核对一下歌词……”“哦哦,那我就不打扰你啦,再见。”我见他的同学一直喊他,匆匆说了一句圣诞快乐,又将糖果塞进他手里,扭头就回了教室。

讲台上的少年少女们还在纠结选哪部电影,我只是看了一眼投影仪上晃动的图像,撇撇嘴回到座位上趴着盯着地面。

思绪乱飞间,终于敲定的电影片头响起,于光此时也带着那一包包零食回来了,甚至还从班主任那里“借”来了两壶热水。

正想去拿小面包的我却突然听到了同桌朝阮的惊呼:“下雪啦!”一瞬间大家都没了看电影的心情,呼啦一下围在窗户边看着,我也撑着课桌探头去看,那飞舞的白色精灵在空中打着旋儿,给平地镀了层白。

朝阮往玻璃上呵了口气,借着水雾画起了圆圈,遥遥的将那满地雪白圈了起来。我突然想起来书包里那颗苹果,犹豫着拍了一下朝阮:“那个……圣诞节快乐,谢谢你一直照顾我啦。”“欸?”她扭过头,愣了一下接过了我手中的苹果:“哎呀,谢谢你的苹果!”

朝阮那双圆圆的眼睛弯了起来,将那颗苹果小心翼翼的放进抽屉里,又掏出一把巧克力:“你也圣诞快乐呀,我没带苹果……学校的苹果太贵啦!请你吃巧克力好不好?这个牌子的超好吃哦!”

我两颊发热,也忍不住跟朝阮一起笑,接过巧克力剥开糖纸塞进口中,叮叮当当的音乐声响起,扭头看着发光的幕布的我,突然感觉这巧克力太甜了,将我泡得软绵绵。

5.

“年8月1日晴

幸运色黄色,关键词:梦想。”

今年的暑假格外的热,我抹着汗从户外进到楼里时没忍住深吸了两口阴凉的空气——总归是一种安慰。我从初中开始就偏科,数学怎么学都学不会,再加上高中数学难度更高,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的,即使有朝阮帮我押题,这次考试还是考得不好,甚至与英语差了三十分。

我回想起办公室里以温润帅气闻名于校的数学朝韫老师那饱含期待的目光叹了一口气,一边暗骂世界上怎么会有数学这种恼人的学科一边缓缓的敲响了面前属于补习班的门。

“来啦!”

咦?这个声音实在是耳熟。我愣了一下,很快这份迷题便解开了:属于同桌的那张脸随着空调的冷气从门后探出来:“哎呀,是夏夏呀,就差你啦!”我虽然知道朝阮是朝老师唯一的侄女,但是朝阮的数学成绩很好,完全没有必要补习数学啊。

满头雾水的我被她拉进屋子里又塞了杯温开水:“看你流这么多汗,你家离我舅舅家挺远的?”扎着高马尾的少女拉着我坐在了一个没什么人的书桌旁,边写试卷边嘀咕着悄悄话,“不算很远啦,只不过我爸妈非说给我买的自行车不能落灰,让我骑来。”“这样啊……”“你成绩不是很好嘛,怎么来补习啊?”“啊呀……其实我是来找你玩的!”

随着落下的尾音递来的是几颗彩色的糖果,背着老师递糖的她朝着我笑,我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努努嘴想提醒她,下一刻我俩的脑门都被敲了一下。

捂着发疼的额头的我们从友好的同桌关系一下晋升到上课偷吃零食的战友情。朝阮鼓着腮帮子舔着柠檬味水果糖,皱着眉,做出一副被酸到的表情:“夏夏,这糖好酸……”“毕竟是柠檬味的嘛……不过我倒是觉得挺好吃的。”我们肩膀挨着肩膀,从糖果的酸甜到作业的答案,最后话题逐渐飘远,变成了梦想。

“第一件事当然是考清华北大啦,谁不想上清华北大呢?”我对着朝阮嘀咕着:“至于更久的以后嘛,那当然是当摄影师啦,我喜欢去看各色各样的风景,更喜欢将它们记录下来,让我喜欢的人能够看到和我一样的风景。”

“看风景?那你会环游世界吗?”“我当然想啦,环游世界也是我的梦想嘛,当然我也喜欢看星星,我觉得你就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我坐得有点久,挪了一下身子反问道:“软软,你想干什么呀?”朝阮白了我一眼,手伸到我痒痒肉上威胁着:“不要以为谐音我就听不出来你叫错我的名字了哦?”见我装作怕极缩着脖子,笑了一下方才摇着头道:“我啊,想学法律,去最好的政法大学,”她握着笔小幅度的挥了挥手:“要做最厉害的律师,所有案件都难不倒我!”

我托着腮看她,唇角不自觉的往上扬:“好啊,那么朝大律师,我们一起努力。”“好啊,于摄影师。”

“行了,你们俩够了啊。”朝韫第八次走到朝阮身后却没打断我们的对话,实在没忍住,挥挥手又一人赏了两张试卷:“一直在聊天啊,时间很多?来人,赐试卷两张!”我和朝阮苦着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答道:“遵旨——”

6.

“年9月4日晴

书店店庆打八折,塑料书皮买四送一。”

当年的青涩的我们已经成为了高三预备生,黑板上的倒计时已经开始计数,聒噪的知了此起彼伏的嚷着,难得的周末似乎也变得匆忙起来,学校对面的书店更是人挤着人,我好奇瞅了一眼被挤得歪歪扭扭的立牌:哦,今天店庆,全场八折。

我盘算着自己的“资金”,经过一年的补习加朝阮的开小灶行为,我那不堪入目的数学成绩好了很多——但还是得买些难题来做。

我低着头回忆着朝阮推荐的书名,飘荡的思绪突然被身边的女生那惊喜的呼声唤回:“你看那谁啊,好帅!”我好奇的抬头看,只见秦慕白皱着眉四处张望。他生得高挑,长得也帅,即使在人堆里也依然出众,他看过来时,那几个小女生又小小的骚动了一下:“啊——好帅!”

好吧,自从我从朝阮口中得知他们这届的校草是在他以学霸之名打败了“优雅男神”杜赴许和“篮球王子”于光时,我就应该明白这个陪伴自己和于光整个幼年时期的男孩有多么帅气。

我站在原地,脑袋却早已放空,看着秦慕白向自己遥遥的招手,却没有给予回应。他好像叹了口气,郁闷的一边喊着借过一边往我这儿钻,我愣了一下,看着被他护在怀里的红色塑料袋,那姿势实在太熟悉,让我忍不住想起买年货时的老太太,一开口笑意便溢出来了:“秦慕白,你怎么买这么一大包东西呀?”

气喘吁吁的他没好气的撇了我一眼:“什么叫怎么买了这么多,你不要草稿纸、文具、塑料书皮啦?”我愣了一下,伸手便想要接过他怀里的塑料袋:“那就是有我的一份了,我来帮你拎。”

“你干嘛帮我拎?我这两年天天都在锻炼的,身体好些了!”“那我们一人拎一段路嘛。”“为什么?”“我不好意思麻烦你行不行?”“好吧……”

终于妥协的少年红了耳廓,我得意洋洋的看了他一眼,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反倒强势的夺过了塑料袋。

柔软的帆布鞋在大理石铺就的人行道上踏出欢快的音符,步行街两边的法国梧桐随风摇晃着似乎在应和,阳光在枝叶里倾泻而下。

我甩着手中的塑料袋一蹦一跳的踩着金箔似的光斑,身后袭来了一股极淡的草木香,手上的塑料袋陡然一轻,手背触及一片温热,我抬头看着勾住塑料袋的秦慕白,只听他低低笑了一声,环卫工人扫地的沙沙声和车铃的叮铃声突然远去了,我的步子越迈越小,落在地上的碎金似乎在跳跃,他侧着身子,阳光攀过他的指尖,他微微低头看着愣在原地的我,阳光从天而降坠入他宝石般的眸子里。

他的声音变得很遥远,我只看到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却被心跳掩盖了,于是我紧紧盯着他的唇,反复默念比对,得到的是——

“于夏,你再等我一个夏天吧。”

7.

“年1月31日大雪

除夕贺岁,火树银花不夜天。”

父母一早就开始忙碌着,几天前就被接来的奶奶和他们三个人一起大扫除、准备年夜饭,于是闲不下来的我和于光上蹿下跳的贴春联。贴完春联就蹲在厨房:抢着端菜呢,毕竟能借着“试菜”的名义先饱个口福。

于光向来好动,吃完年夜饭之后就在沙发上扭来扭去,又是开电视又是帮妈妈递东西的,甚至腆着脸窝在妈妈身边撒娇。奈何妈妈软硬不吃,直接问他想干嘛,于光只能投降说出真实想法——他打算晚上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看烟火。

虽然南城早在两年前就禁止在市区燃放大型烟花,但是这附近景区多,所谓的禁止燃放大型烟花也只是在指定的南湖边燃放,再加上南湖湖离家很近,一旦燃放烟火,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正在包着饺子的妈妈白了于光一眼,哼笑一声:“那你还不让你妈妈我开心一些?”

于光顿时狗腿的捏肩捶腿,将她逗得连连发笑。终于,沾满面粉的手轻轻挥了挥:“行了行了,玩你的去!夏夏也去玩吧?”跟火速套上羽绒服笑嘻嘻跑出门的于光不同,我瞄了他一眼依然坐在原处包着饺子:“不啦,外面冷死了,我才不愿意出去嘞。”

“啊呀,真的不去?说不定出去走走能遇上特别棒的景色,你不想拍吗?”“妈妈!您别说啦,再说我就真要后悔啦!”我哭着一张脸,对着房间歪了歪头:“之前买的数学试卷还有一大堆没有做呢,打算今天再做几张,我跟朋友约好啦,想要考去北京。”“啊呀,北京?太远啦,没人照顾你我不放心……”

“妈妈~还不一定能考上呢,再说如果考上了,那不就是给您长脸?您完全可以逢人便说:‘啊呀,我女儿考到北京啦,我想让她考差点,没想到考的那么好。’您听,是不是特酷炫?”于妈妈哼了一声,往我这儿一靠将手上的面粉抹到我脸上:“就你嘴贫。”

饺子也已经包完了放在桌上,等着零点下锅,我回到了房间,窗外还在簌簌的下着雪,从枝叶间裸露出来的鸟窝覆满白色,手机叮咚叮咚的弹着消息。

我眯着眼看向聊天窗口里朝阮弹出来的堆雪人邀请,有些意动,眼角余光看到那一摞数学试卷,心中的火瞬间熄灭,只能敲着手机义正言辞的回道:“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你写试卷写傻了?”

“哼,你就是嫉妒我和学皇后关系好!”“……那你要作业答案吗,我全做完了哦?”“不,我要凭借我自己的力量学习!”“你可真是学傻了。”随着这句话,朝阮还附了一张小兔子昏倒的表情包,我回了一张小兔子捶墙的表情包,聊天才算是告一段落。

时间过得很快,电视机里的偶像明星还在唱唱跳跳,可除夕夜的钟早已敲了十一下;我摁亮手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来自秦慕白的三个未接电话。精神上还在想着要不要回拨,身体却抢先打了过去。

手机刚响了两声,对面就已经接通了。“呃、呃,晚上好啊秦慕白……”对面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笑了一声,气息通过电话传至我耳边,扰的我心口酥酥麻麻:“是我,刚刚有事在忙吗?”“嗯,试卷还没写完呢,打算再写一些。”

“哦……”我实在不知道这句话怎么接,只能干巴巴的问道:“哎对了,秦慕白,南城禁止燃放大型烟火来着,老家那边能放吗?”“不能……听说查得很严,没人敢放。”

我突然有些开心,动了动手指转成了视频通话:“那你今天能看到一年中最美的烟花啦!”“什么?”“你不知道吗?南城能在南湖边燃放烟花,据说今年南城的礼花是最华丽的一年呀。”“是吗,那可太棒了。”“嘿嘿,让我看看啊,现在已经十一点五十八啦,马上零点时就会放呢!”我点开了后置摄像头,将手机对准窗外。

“于夏,你能不能开前置摄像头,背对着窗户。”最后两分钟,秦慕白这样要求道。我眨了眨眼骂了他一句毛病,他却不回我,只是笑着,温柔的眼神透过屏幕传了过来。我咬着牙切换成前置摄像头,盯着手机恨不得把手机对面的人用眼神瞪个对穿:“你很过分哦,我也想看烟花啊!”

对面突然黑了,只能看见亮晶晶的眸子闪烁着,环境变得吵闹起来,黑暗的通话屏幕陡然亮了起来:“行,那你看我这儿的烟花。”他穿着一身灰色的羽绒服蹲在路边,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了什么,他举着手机离远了些,小小的仙女棒在他面前绽放,眉毛高高挑起看着我。

第一声钟响响起,烟花在我身后炸开,斑斓的虹色印在手机屏幕上,将他的脸照的很亮,我微微偏头看着烟花与他,就好像……他与我在一起观赏这场盛世繁华。

8.

“年6月9日晴

证件、文具全部准备完毕,还请长官指示!”

高考的最后一天,按理来说不应该松懈,可是我实在提不起紧张的心——天气太热了,怕我拉肚子的爸妈已经两天没让我吃冰棒吹空调了。我还在幽怨的嘀咕着考完试要大吃特吃一顿,连续帮我检查了两天文具盒的朝阮用那透明铅笔盒敲了敲我的脑袋:“于夏!认真点啦,最后两门考试了你别这么快就进入放假状态啊!”

“我很认真啦!”我捂着脑门扒着笔袋一个一个指给朝阮看:“我带齐啦你不用担心!”朝阮仔仔细细的看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一凝看向了我:“等一下,于夏你给我说实话,该不会是因为最后一天了又是你擅长的地理,你打算提前交卷去找秦慕白?”

“呃……”我左瞄右瞄就是不看她。“于夏!他考场离这里二十分钟呢,反正你干坐着也得给我做到结束!”我疯狂点头,好不容易把分在四考场的朝阮哄走了,自己进入了一考场。

地理对我来说太简单了,只不过我实在怕朝阮会因此不理我,不敢提前太久,只能算着时间提前二十分钟交卷。

当我走出教室时,压在肩上那无形的重担瞬间退去,年少的一切都随着初夏稚蝉的的鸣叫过去了,三年的时光仿佛指尖的流沙,转瞬即逝。

我伸了个懒腰,将一切抛之脑后,急急忙忙的打算往校门口跑去,抬头却看到已经拥有成人轮廓的少年从远处小跑过来。他正剧烈的喘息着,发际还有着汗,没有擦,逆着光的他身着校服,只是向我伸出手来。我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与他并肩,那双被我称赞多次的眼睛里浸满了隐秘的欢喜。

“夏天来了,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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