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山河故人》的故事情节已经了然于胸,但每一次看这部影片时,都会又一次地产生情感的波动,思绪也会产生些许凌乱与惆怅。
或许是因为,在影片中看到了自己所经历过的很多场景;也或许是因为,自己就身处在影片所展现的人生困境与迷茫之中。
这种困境是这个时代的困境,而这种迷茫也是我们这代人的迷茫。
影片的时间跨度很大,从年的世纪之交,到年的当代生活,再到年的未来世界。
二十六年的岁月,沈涛从青年步入老年,也从喧哗走向孤寂。
影片最开始,在一首动感的《GoWest》之中,影片的三位主人公,也是共同生活在山西的一个县城里的沈涛、张晋生和梁子,一起跳着那个年代的迪斯科,欢迎新世纪的到来。
尽管这首《GoWest》在全球有着多种解读,但在这里,我所理解的是年轻人对于迎接新世纪,迎接新生活的希望与热情。
这也让我想起年,那时九岁读三年级的我,不管是在电视上还是学校里,大家都在谈论着新世纪的到来,当然也听到了不少关于世纪之交可能会发生的一些惊奇和神秘事情,不过大多都是饭后谈资。
关于这些,已经没有了很深的记忆,只剩下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偶尔会闪现一下,似乎是为了说明我们经历过那个世纪之交。
说回影片。
张晋生和梁子都对沈涛有着感情,而沈涛也一直犹豫不决,不知如何选择。毕竟从小到大,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似乎已不知道哪一份是爱情,哪一份是友情或者亲情吧。
梁子在县上煤矿里上班,做着最普通的工作;张晋生外出做生意赚了钱,回到老家买下煤矿成为了煤厂主。
夹杂在三人之间的复杂感情,加上不断变化的经济地位,最终让张晋生和梁子的友情破裂。
三个人在黄河边放着礼花,迎接新年。
可是每个人的内心,却都不再像过去那样纯净,都充满了矛盾与困惑。
在沈涛家的杂货店里,响起了叶倩文的那首《珍重》;夹杂在其中的,依然是三人微妙而又矛盾的感情状态。
一首《珍重》似乎预示着,三人之间的告别要来了。
沈涛最终选择了和张晋生在一起。
看到沈涛与张晋生一起跳舞的梁子,与晋生大打出生。一气之下的梁子,也不愿在情敌的煤矿上班,选择离开家乡外出打工。
离开之时,沈涛送别他,却没有听到梁子的告别。梁子说,他的告别在迪厅已经说完了。
结婚后,沈涛与张晋生有了宝宝,一向喜欢钱的晋生给孩子取名叫张到乐,谐音dollar。很显然,他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要有很多很多钱,要生活的更好。他也自然地认为,有了更多的金钱就是更好的生活。
时间来到了年。此时的沈涛和张晋生已经离婚。
张晋生去到上海,生意更大了,也有了新的家庭。孩子张到乐被判给了经济条件更好的晋生。
沈涛住在山西老家,和父亲一起生活,家里的杂货店已经成了加油站,生意也变大了,条件也更好了。
一天,父亲去外地参加亲戚家的喜事儿。开车送父亲到火车站的沈涛不知道,这竟是和父亲的最后一别。年迈的父亲在车站等车,坐在候车室时安祥地离开人世。
那一刻,悲恸的沈涛让人心疼。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到最后自己最亲的父亲离开,却没能认真地陪伴他走完最后的行程,连告别都没有。
回老家参加外公葬礼的张到乐,也并没有给沈涛增加些许安慰,反而让她更加感觉到孤寂。
看着眼前这个在上海接受着城里西式教育的自己的亲身孩子,沈涛感觉到一种让自己有些怨怒的陌生感。
孩子嘴里张口即来的英语,让她无所适从;而那些文明又讲究的行为举止在她看来却有些不那么男子汉,这让她更加生气。
她感觉自己与儿子之间,似乎隔了一个世纪;不过却也只能默默接受这一切。毕竟在历史的浪潮中,我们只能随波逐流。
接受了儿子的陌生,沈涛也得以与儿子到乐有了几天短暂的相处。这次相处,在沈涛和到乐的生命中,都是一次难以抹去的记忆,因为难以再现。
沈涛送到乐回去。
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又一次来到了告别的路口。她想慢一些,不让告别那么匆忙。
车站和候车厅里,两个身影显得异常孤独,让人看着很是难受。
经历过生死离别的沈涛,早已明白,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迟早是要分开的。
而这一别,就再也不见。
时间来到了年。
因为政策原因,张晋生带着儿子到乐来到了澳洲生活。
拥有了很多金钱,经济条件极好的张晋生,却依旧不是很幸福。他害怕着随时被引渡回国,被人谋杀,于是他买了很多枪;同时,自己与儿子之间极其缺乏的沟通交流,让他们父子之间极度陌生。
张到乐感觉自己像是一只笼子里的小鸟,被关在这面朝大海,却看不到春暖花开的异域之地。
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却在内心的某一刻又会突然想起,有一个人在想着他。
在华语学校里,那首《珍重》又一次想起。张到乐感觉有些熟悉与亲切,尽管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首歌。
极其缺少母爱的到乐,在华语学校里,爱上了比自己大很多的老师,产生了一段忘年之交。互相温暖的两人,注定被冷酷的现实敲醒。
孤独的张到乐,内心深处,时常会听到有一个声音在敲打着自己,那个声音是:涛。
这一声“涛”,把镜头唤回到山西老家的沈涛。
年迈的沈涛,牵着一条老狗,在纷飞的暮雪之中,在那首动感的《GoWest》中,再一次跳起了世纪之交的那支迪斯科。
这一次,只剩下她一人孤寂的身影。
山河犹在,故人难寻。
在时代的洪流中,我们都被推着不断向前走。每一次的前进,其实也是一次告别,告别了一些亲人,告别了一个家乡,告别了一个时代。
这种告别,一旦开始便似乎是不可逆的。最后,我们的人生便是一段段的告别组成,而这一段段的告别,把我们推向了无处安放的孤寂。
电影里有一句台词:生活就是不断地重复。
我们不断地重复着告别,这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主旋律;只希望,每一次的告别,都有珍重,而不是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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